第(2/3)页 粮食确实运到了,但都是陈米,吃完闹肚子,多少土人兵卒死在路上,欧信也生了场大病。 他沿途质问官府,得到的答案十分无奈,说广东缺粮。 但广东真的缺粮吗? 信宜县,收购粮食的陈忠。 竟是安南人! 他收购粮食回安南! 大明粮食还不够吃呢,却卖给安南人! 可不可笑? 欧信追回来的,都是新粮。 肇庆知府叫林灏,宣德八年进士。 因为大批广西军过境,导致肇庆粮食紧张,他就想了一个办法,用新粮换陈粮。 这年头,老百姓家里肯定没粮食吃。 但士绅家里则不一样了,有的家里陈粮堆积如山,宁愿喂老鼠,都不肯分给平民百姓。 林灏就用新粮换陈粮,大赚了一笔。 把陈粮转运给欧信。 他还给欧信写信,告诉他肇庆府没有土司,不必劳烦大驾了。 “府尊,那个广东参将递了名帖,想求见您。”有下人来报。 林灏一愣,哪个广东参将。 旋即想起来是欧信。 “那就请他过府一叙吧。”林灏本打算勾栏听曲,今天来个江南花魁,他想去好好品鉴品鉴。 他心里念叨着可惜,就走去府衙。 他衣着朴素,不在肇庆设大宅子,而是住在府衙的后院,只有几间破旧的房子。 夫人经常跟他磨叨,说连个知县都住多少进的大宅子,你堂堂一府之尊,却住这么差的宅子,她出去都没面子。 妇人懂个什么,招摇过市,是长久之计? 有钱不贿赂上官,如何能高升? 林灏出府迎欧信。 欧信态度恭谨,林灏十分满意。 文官耳聪目灵,皇帝看似免了欧信的官,却还让他领兵,说明简在帝心。 他也想拉拢拉拢关系。 “府尊大人,在下就直说了,还是陈米的事……” 林灏打断欧信的话:“欧参将,此事不归本官管,这是布政使大人的命令,本官也没有办法。” 欧信笑道:“请大人听在下说完!” 林灏一愣。 “二十万大军在广东,所耗甚是巨大,在下心知肚明。” “所以在下此来造访,是想请府尊大人,报与广东布政使侯大人,供应我军吃食,用陈米即可。” “不必浪费新米。” 欧信的话,把林灏整不会了。 问题是,布政使转运的粮食,都是新米,去哪弄陈米去呀! 不信你去查查常平仓,里面有一粒粮食,都算我输! 地主老财家里米粮堆积如山。 这叫藏米于民。 这叫智慧。 “欧参将这是气话?”林灏真蒙了。 “当然不是,在下初来乍到,不懂官场规矩。” “这不,因为信宜知县之事,被中枢褫夺了官位。” “人也学乖了。” 欧信姿态放得很低,从袖兜里拿出来一张银票:“所以想跟府尊大人取取经。” 一万两! 林灏吞了吞口水,想要啊。 这欧信出手太阔绰了。 “这是?” “在下的一点心意。” 欧信笑道:“在下虽是愣头青,但也知道给自己谋些利益。” 就是说,老子也贪。 土人看似穷,但打破那么多寨子,金银财宝肯定是不缺的。 林灏真不会了,不知道该不该收。 他是个穷知府,一年能赚个两三万两银子,还不够送礼的,所以他当了几年知府,再往上一步,难之有难。 一方面是朝中无人,更多原因是贿赂得少。 想贪得多,得去富裕府啊,但去富裕府,得使银子,使的多,才能捞到肥差。 “请大人收下。”欧信塞进他的手中。 林灏想还给欧信,但又舍不得,但还是咬咬牙塞回欧信的手中。 欧信讶然:“大人是嫌少?” “无功不受禄,欧参将究竟有何事?” 林灏是想要。 但得和欧信产生牵绊。 说白了就是拖下水,同流合污,才不会被举报。 欧信笑了:“在下自然是有事相求。” “一者,在下误伤了信宜知县,心中过意不去,所以想化解恩怨。” “二者,也想走一走门路,恢复官职。” “毕竟广东和广西不一样,在下是个武将,打仗可以,搞政治可就落入下乘了。” 欧信一拜到底:“所以在下是来投石问路的。” 林灏恍然,盯着那银票,吞口水。 欧信双手奉上。 林灏收了,登时露出亲切的笑容:“让内人布置一桌好菜,你我边吃边聊。” “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 林灏还把肇庆府的官员都召集过来,觥筹交错。 欧信酒量极好,把林灏灌醉了,大部分官员都被欧信喝趴下了,剩下的也都醉醺醺的。 欧信脑袋也发懵,文人孱弱,但喝酒真猛啊。 到了深夜,欧信才骑马出城。 本来城门是不能开的,林灏家里的下人打个招呼,这点小事算什么。 肇庆府上下官员都要留宿欧信的。 欧信却说,军营离不了人,执意出城。 回到简易营盘。 欧信洗了把脸,清醒清醒,看见和维进来:“查的怎么样?” “都打听明白了。” “从广州府运来的粮食,一半新一半陈。” “运来的新粮,和当地士绅换掉了,吃了差价。” “都是十年以上的陈粮。” “吃完不坏肚子才怪了呢!” 和维也洗了把脸,这天实在太热。 他也重病一场,十年的陈粮啊,等于是跟耗子嘴里抢食吃了。 “一半陈粮?”欧信讶异。 “肯定是广州府那边做的手脚。” 意思是,从广州府库出来,账上批全是新粮,结果新粮被换掉了一半,这笔钱就公然进了某人的口袋。 剩下的一半,是给肇庆府分润的。 但林灏狠啊,全都贪了。 正常他分润不了多少,毕竟得给欧信留一点贪头。 最后将新米和陈米混一起。 军队当中也是层层贪污,到了底层兵卒嘴里,估计就剩一碗粥了。 但是,皇帝数次下旨,必须给兵卒吃饱,军中不容许贪腐。 他欧信是想争功的,不是想多搂钱,他家也不缺钱。 所以他是一分不动,军中自然无人敢动。 上面不动,下面动了,那就是找死。 上下一起贪,才是真贪。 欧信点头:“都有哪些地主参与了?” “还没查实,但肇庆、高要、四会、新兴、高明几个县的地主,全都参与了。” 和维问他:“非这么麻烦干什么?要么抓,要么上书给陛下便是。” “不行,陛下远在京师,鞭长莫及。” 欧信冷笑:“再说了,这点小事何必叨扰陛下?” “你想怎么办?”和维问。 “你累不累?” 和维苦笑:“能不累吗?天天走,腿都细了。” “哈,看你这么能说,就是不累喽?” 欧信嘴角翘起:“抓贼抓脏,今天晚上就行动,你来指路,本官亲自率军,清洗肇庆!” “啊?” 和维被吓到了:“现在就清洗肇庆?是不是太早了?” “陛下如此厚爱,本官当如何报之?” 欧信厉声道:“陛下要这天空郎朗乾坤,那欧信就是陛下的马前卒,百死不屈!出征!” 他立刻出帐,点齐两千人。 之所以选两千人,是因为二十万大军没有兵器啊。 朝堂明显在防着土人。 不给土人足够的装备,只给配备狼筅。 广西军中全是这样,汉兵则有火铳和腰刀,土人则只有狼筅。 欧信挑出两千精锐,一半土人。 骑马出营。 欧信把肇庆府知府、同知、通判、推官等人灌醉的好处来了,骑兵出营,没人阻挠。 和维挑的最近的黄家。 肇庆有三大姓,最大的就是黄家,其家出过两个进士,最大的官做过侍郎。 黄家的土地,绵延肇庆、高要、四会三县。 生意更是别说了,不会小的。 但黄家乃书香门第,其家有两个举人,十几个秀才。 还在县城,开了书堂。 资助贫寒学生。 其实,就是投资有能力但家境贫寒的生员。 如果考中举人,就会把嫡女嫁给他,招其为婿;若是秀才,就将旁系嫡女嫁给他,总之要变成自己人。 这都是地主老财掌控话语权的老套路了。 嘭! 欧信率兵,踹开黄府的大门。 此地叫黄家镇,毗邻肇庆和高要,依水而建。 骑兵闯入宅子。 明火执仗的家丁被吓到了。 本以为是强盗,却发现都穿着官府。 这年头,兵卒和强盗无异,兵卒走到哪里,祸害到哪里。 黄家家丁以为欧信是索财的。 号召起人,阻拦兵卒。 “都杀了!” 欧信懒得废话。 火铳手开铳,弓弩射箭。 转瞬就有上百人倒在血泊里。 这是正规军啊! 家丁临死前,眸中闪烁着哀嚎。 而铳声吓到了黄家人。 欧信派人进去抓。 黄老爷满脸懵逼,被兵卒从屋子里拖出来。 “咱们抓几个黄老爷了?”欧信跟和维打趣。 广东姓黄的多。 “朋友,在下举人黄珏,您是哪年举人?”黄珏看见院子里的血,触目惊心。 “本官是代广东参将,欧信!” 欧信冷冷道:“别套近乎,不是你朋友!” 同一年的考生,会彼此称之为朋友。 黄珏脸色一变:“欧、欧参将?” “知道本官?” 欧信下了马,把马鞭别在裤腰带上,一把抓起黄珏的头发:“那你该知道,本官是来干什么的?” “晚生不知道!”黄珏是举人,但也怕如土匪似的兵卒啊。 秀才遇上兵,有理说不清。 啪! 欧信后退几步,抽出马鞭,狠狠一鞭子抽在他的脸上:“最后给你个机会,自己说,本官为何来此?” 黄珏脸上出现一道鞭痕,痛得直咧嘴:“大人是朝廷命官,如何能夜闯家宅……” “啊!” 他话没说完,一个青年被一铳射杀。 那是黄珏的儿子。 黄珏身体一软,趴在地上:“大人饶命啊!” “说!” 欧信再次举铳,这次对着黄珏:“最后一次机会,想全家死绝吗?” “是陈米的事!” 黄珏全都撂了。 他家用陈米,换了新米。 “但都是我家买的,一分钱都没少了官府啊!”黄珏言下之意,是林灏贪了。 “粮仓在哪?”欧信问。 “那是我家的粮食……” 嘭! 铳响了,黄珏瞪圆了眼睛,胸口被打穿了。 人倒在血泊里。 “谁回答,谁活!”欧信胆子大得很,皇帝给他的两个字,就是让他在广东闹,尽情地闹。 江西是半个江南,又不近海,最多是和海商勾连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