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山西各卫所,巅峰时期有七十万人,诸番调动后,山西军还有23万,皇帝南巡,主要从山西抽调边军。 随着大批山西人,移民去西北,导致山西人在哪都有老乡,他们把生意做到了甘肃、宁夏去,最远的已经做到了吐鲁番了。 这个被皇帝忽略的省份,却在重现生机,生机勃发,大有和河南争一争北方第一富裕省份的宝座。 甚至,山西还飘了,想和江南争一争谁富的念头。 王伟卸任,俞山和俞纲,也要返回京师了。 中枢的乱象,他们也知道。 汉宗案、妖书案、陈友案,三案频发,中枢有党争之象,混乱之局面。 俞山还写了一封密奏,送到皇帝手中。 言明党争的可能性,以及危害。 然而,皇帝一直没回信。 这让俞山的心在下沉,党争的局面是皇帝亲手开启的,目的何在呢? 于谦! 用党争来控制于谦? 不应该吧,于谦虽掌兵,但人在中枢,难道还能造反不成? 不是于谦呀。 再结合皇帝在江南的所作所为,皇帝为什么如此深恨江南士绅呢? 江南士绅对中枢是很听话的,让交税就交税,杀头就杀头,也没怎么呀? 俞山想不出所以然来。 但他可不想进中枢这个大染缸,看看俞士悦的下场,这个皇帝不疼,中枢不爱的倒霉蛋,被拎出来查案,最后被踢出来背锅。 他俞山的处境,还不如俞士悦呢。 皇帝对俞士悦是无视,对他俞山是没好印象。 他去了,不就是当靶子吗? 皇帝估计就是打这个主意,让他俞山进京去当替死鬼。 所以,俞山上书请辞,并在潞州装病,不肯回京。 俞纲也聪明。 三案频发,肯定得有人当替死鬼呀。 执掌中枢的诸位老爷,都是皇帝的心头好,哪个都舍不得杀,那就得让他去顶缸呀。 所以,俞纲在回京的路上,平定州病倒了,留在平定州养病。 启程南下的王伟,在路上叱责他们不尽忠心。 立刻上疏陛下,请皇帝派太医院太医为他们诊治,省着他们装病。 王伟当然急了。 他是于谦的党羽。 三案频出,得有替死鬼呀,俞山、俞纲不就是最好的替死鬼嘛! 俞山请辞的奏疏送到内阁,执笔的正是姚夔,会心一笑,大笔写下驳回。 请太医院的太医,去山西照看两位阁老。 山西就在京师西侧,来往通信一天就能抵达。 俞山和俞纲收到了回信,两个人脑子轰的一声,炸开了,姚夔是真损啊,非得让他俩回京顶罪。 俞纲最狠,他把窗子破坏,真把自己弄感冒了,装作病危垂死的模样。 太医不显山不露水,一副药就让他起床了。 然后抬着回京。 俞山和俞纲在京师门口,彼此对视,眼泪唰的一下流下来了,命咋就这么苦呢? 比他们命更哭的是陈友。 陈友被押解回京,他前脚刚走,吐鲁番就丢了,坐实了阴占吐鲁番之罪。 他俩上午入京,陈友下午入京。 好好的沙州侯,变成了罪人。 他被带到大理寺,被五司会审,周瑄任主审官,都察院左都御史李实担任副审。 “吐鲁番头人对满速儿强压政权,并不满意。” “所以我就暗中说服这些头人,归顺大明。” “恰逢东察合台汗国的大汗阿黑麻寿宴,满速儿回亦力把里过寿,我就瞄准机会,攻克吐鲁番诸城。” 陈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。 他承认,确实和满速儿商谈过共管的问题。 但那是给东察合台汗国看的,他还和满速儿达成协议,帮助满速儿谋求可汗之位呢,作为回报,他愿将豁刺棱部的地盘让给大明。 周瑄和李实对视一眼。 豁刺棱部的地盘,有二十个吐鲁番大,虽沙漠纵横,但那毕竟是西域古地。 审讯中途,陈友身体不适,请太医来诊治,审问中断。 第一次审讯记录,呈送到内阁。 “本官之前就说,陈友若是真有功,谁来负责?”姚夔剑指于谦。 于谦指着这纸:“凭着区区数言,就能脱罪?” “周寺卿,本首辅问你。” “伱可问过陈友,陈友占领吐鲁番后,可知吐鲁番土地几丈几何?可耕田土多少?牧场多少?百姓几人?甚至有几座大城,几座小城?” 于谦冷笑道:“连这些基础问题都不问吗?” “若吐鲁番是我军打下来的,岂会因他陈友一走,吐鲁番就又丢了呢?” “本首辅看呀,这陈友之战功有问题。” 于谦咬死了陈友战功有问题。 皇帝的手段更犀利。 你破朕的局,朕就先调走你的人,再削掉你的兵权。 皇帝和于谦,一南一北,你来我往,看得朝臣直呼还是于谦厉害。 皇帝可是攥着十分皇权的皇帝啊,于谦尚且能和皇帝过招,其他人,只要皇威下来,都得跪地求饶了。 所以,文官在于谦对抗皇帝的问题上,出奇的一致,支持于谦。 “回禀首辅,陈友年纪甚大,又匆匆回京,身体吃不消了,已经请了太医,为他调理身体了。” 周瑄虽专长破案,也看出陈友案更倾向于政治冤案,这就不是他擅长的范畴了。 当朝首辅,咬死了陈友。 文官形成新集团,集体反对首辅。 “那就过几日再问。” 于谦看向周洪谟:“监察司可否派派人勘合功绩?是真是假?” “如何勘合呀?监察司的兵科给事中刚到甘肃,吐鲁番就丢了,怎么查功绩呀?” 监察司就是换了个名字,还是沿用六科的作用。 科道言官,六科就是科道,言官是都察院。 现在六科改为监察司,三法司变成五法司。 “查无可查,陈友做得可真绝。”于谦嘴角翘起。 西北乱了,满速儿若聪明,会兵进哈密,夺走哈密,甘肃一年来的心血就没了。 而且,用寇深去打仗。 寇深本来在采油,采油铺路的工作主要是姚夔在负责,这也是坏姚夔的事情。 于谦吹响了反击的号角。 然而,内阁的官员匆匆跑进来:“出事了,陈友死了!” 什么? 阁部重臣全都站起来,包括于谦,都知道坏事了。 可以往陈友头上泼脏水,可以炮制陈友案。 但是,陈友毕竟有大功于国。 陈友还有另一层身份,讲武堂的祭酒,讲武堂大半弟子都出自他的门下。 于谦之所以选择陈友,就是因为陈友斗不倒。 陈友背后有大批武学学子为他支撑门楣,陈友倒下来一次,查清后,皇帝就会复起。 结果这些倒好,把陈友给气死了。 陈友一死,他背后的讲武堂学子,必然要为老师讨个公道,陈友案势必会查清,届时于谦如何自处? 别以为皇帝还会包庇于谦,不会的! 你名声不臭,朕不安心! 本来陈友案让于谦拨开云彩见月明,陈友一死,弄巧成拙,天黑了。 “是死了?还是快死了?”于谦急声问。 “已经死了!” 完了! 于谦立刻开始想补救措施,他不能和皇帝闹了,必须和皇帝修好,这个时候能保住他的,只有皇帝。 可皇帝要什么呢? 要他的命? 绝不是,皇帝有野心,也有信心降服他,没有杀他的必要。 要收回爵位吗?也不是,当初皇帝强赐他爵位,就是让他做勋爵之首。 不要命,不收回爵位的话,就是要拿回他的文官权力呀! 这首辅之位,才是于谦最后的荣耀。 他心里是文官呀,从里到外都是个文官。 一直不肯去当一个武将,也不甘心让自己的儿孙去当武将,这是他于谦的荣耀。 可是,事到临头,他必须放弃文官的权力。 姚夔、耿九畴等人为何盯着他不放,就是这首辅之位,让文官觉得膈应人,你一个国公,当个首辅,什么玩意儿! 所以他于谦必须离开内阁,去当他的邢国公去。 这何尝不是皇帝的心思呢? 皇帝能说服文官,和皇帝站在一条战线上,归根结底,就是于谦占着首辅的位置。 “先将陈友送回家中,妥善安葬,大理寺继续追查。”于谦撑着口气道。 耿九畴看向于谦,眼中折射出意味深长之色。 他和王复对视一眼,互相看到了喜悦之色。 姚夔竟松了口气,陈友死得恰到好处,若死在路上,都不会有这个效果。 这个局,妙呀。 阁部重臣散去,周瑄和李实一前一后走出内阁。 “左都御史……”周瑄目光锐利。 李实脚步微停,提起煤油灯,照亮周瑄的脸颊:“周寺卿,何事呀?” “陈友身体健壮,虽舟车劳顿,但不会忽然猝死。” 说到这里,周瑄停止不言,低声问:“左都御史,此事还能查吗?” “周寺卿此言何意呀?首辅大人不是说了嘛,该查。” 李实脸上带着笑。 可这笑容,让周瑄不寒而栗。 陈友没有死的征兆! 却突然死了! 他的死,给各方带来巨大的好处,不得不让人怀疑,陈友的真实死因! “周寺卿,你是聪明人,用心想一想。”李实提着煤油灯,上了轿子。 周瑄僵立原地。 陈友案,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,包括皇帝。 而,破局之法,就是陈友枉死! 陈友死了,沙州侯的爵位就保住了。 于谦所做的一切,都徒劳无功,一切回到了原点。 甚至,能拿走于谦的文臣位置,将他彻底打入武将的行列,不许再涉及文臣之事,给文官让道,让皇帝安心,皆大欢喜。 还有一个巨大的好处。 就是让于谦和姚夔等文臣,形成了对立关系。 而这一切的好处,最终受益者都指向了一个人,远在南京的皇帝! 第(2/3)页